續雜談。愛 vs. 戀,以及銀色暗號

(沒有KKL。只有歌詞的心得筆記。)


結果戀跟愛終究是難以分開的。我想到了虹影的K,與謝野晶子。也想到了阿里薩與嫌犯X的獻身。

前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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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暗的最後一節:

愛へと昇る...

愛へと成る。


戀化為愛的過程,如果所指的是婚姻,怎會如此焦灼,如火過成灰。


又或許是在地球上某個無名之夜,某些無人知曉的相愛的無名之人之間,有什麼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。厚重的冬夜隱去了他們的面容,吞沒了語言。直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,兩人在黑暗中靜靜共枕,感覺時間流逝。然後這就是最末。破曉前,先離開的那人獨自走在街頭,看見將沉的星。雪已霽,還歸天上。「鮮潔的夜色...」終在早晨來臨之際越褪越淡,成為一個謎。銀暗是仙杜瑞拉的故事,朝陽一起,昨夜夢境將如露水蒸發,一切消逝於無形。但相愛的人知道時間無盡,天空無盡,在看不見的天空深處藏有這一夜的星與雪,荒蕪,幽暗...是那一夜唯一遺落的玻璃鞋。結尾來到剛先生時常描述的情境: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只要還仰望同一片天空,我們就不致真正分離。


整首歌「隣で眠る あなた さらう」 這句話最令我心痛不止,有愛聚之感。世上有什麼語言可堪重述愛人熟睡的臉?褪去日間的武裝,對方脆弱如孩童的模樣在心底激起洶湧的憐愛之情,想要碰觸,卻又捨不得讓他醒來。...一個秘密的、純然愛著的時刻。也是最孤獨的時刻。愛人睡顏的速寫是人生永遠無解的單戀,永遠不為任何人、甚至不為所愛之人知悉。從這方面來看,那獨一無二、凝止於冥思般的面容,對於臣服於愛的信徒而言又強大如神祇了。


愛是樂園亦是廢墟。銀色暗號被許下的夜,星與雪輕如蟬翼的光芒穿透窗戶,灑落在那人身上,竟彷彿要將他「奪去」另一世界。「奪去」的憂懼,在凝視愛人的當下,使主人公過渡到了「此曾在」的時空..。還記得綴る的live,剛先生是怎樣唱出「隣で寝ている君の頬を撫でたら / 寝ぼけてキスした君がいい」(輕輕撫摸睡在身旁的你的臉頰,睡得迷迷糊糊一邊跟我接吻的你是我的最愛..)嗎?撕裂心臟的甜蜜。連呼吸都不敢用力,唯恐瞬即幻滅的柔情。主人公因這一刻而無比眷愛生命,然而我們又為何隱約感到訣別的悚然?「此曾在」如同日月偷換青春,死亡消滅萬物,渺小之個人無法逃脫壽命與時代限制,而愛別離之苦,渦捲、吞沒於所有生之欲、生之痛,把時間鑿空,世界粉碎為荒涼。主人公費盡氣力想要封存的此時此刻,在瀰漫的「哀愁的預感」中已被掉換為未來視角所設想的離別複習。時間拒絕通過,卻已成「過去」。無數當下瞬間蒼老成為擴大並不斷迴盪的回憶,不斷從試圖緊握的掌中逃逸又復返。愛令所有瞬間都是鬼魂,都成別離。



但我想這終究不是分手的故事。真正分手的人不會再需要暗號,不會對未來如此痛恨,一面又寄予厚望。這卻也不是相聚的故事。相聚也是不需暗號的,像對平凡夫妻,把什麼都說出來登記在一張紙上,生一些孩子。逢人介紹,這是我內人。也就是一輩子。


無論銀色暗號真實的意含為何,它都不可探問,不可訴諸言詞。彷彿一旦說破,有什麼就會徹底被毀壞掉(問いたださないで、壊れるから)。大量的沉默因此占據這首歌的主體。沉默不只存在於主角兩人與外界(社會?)之間,甚至也隔閡在愛人彼此之間。沉默是他們相愛的真相:愛穿越時空限制,條件限制,即使身體無法親密,言語無法傳達,仍然長久長久的維繫著,像微弱的星光穿透大氣來到人間。


而如果真有什麼來到了盡頭,那絕不是愛。在這兩人之間,愛遠比戀情的發生更為久遠也更深刻。早在戀出現之前,愛已到達路的另一端耐心地等待。它或許曾「被時代所阻塞」,但從未斷絕。途中不知何時突然迸發的戀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心焦與煎熬,不知該如何繼續,該如何緩解思念及患得患失的束縛,同時並保有原先平衡的愛的基礎。戀渴望投入愛、向愛回歸,卻不得其領,徒然陷入焦灼..。結尾剛先生的加筆因此為這首悲傷的歌增添了些許安慰。也許主人公與愛人的關係走向了結束,他們的戀情卻不會真正死去。愛像天空永遠等待雪的回歸,戀不是不再,而是轉化為愛本身,與愛一同等待時間、宇宙之極或許將至的最後解答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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